春节期间再访雪乡 雪乡旅游现状怎样了?(3)

　　她说：“这个挺有意思的，景区和真正的东北文化是两回事。”她说完这句话，我错愕了很久，那真正的东北文化是什么呢？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“二浪河不是以前的二浪河了，那个味道变了。”雪乡二浪河景区的宋佳对我说。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我在二浪河景区的一家超市见到他。二浪河林场和雪乡所在的双峰林场车程40分钟，四周有黑龙江最高峰秃顶子山、冰雪画廊等景点，因为雪乡容客量有限、房价偏高，不少游客选择在此居住。宋佳从小生长在二浪河林场，在外做生意多年。家里成了景区之后，他每年冬天回到这儿，在景区做“地接”，帮散客和旅行团联系住宿、包车。今年年初他又开了家超市，因为“做超市更省心”。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他指着窗户对面的二层小楼，告诉我那儿去年夏天还是个水沟，对面的山上会有雪水流下来，水沟有两三米深，如今全部被填平了。“这种二楼，不太属于这个地方。咱东北哈，基本上就是一层小房子，有房檐有栅栏，那种有门有户的感觉。我挺喜欢那个状态。”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“有些南方小孩来这儿每天都很开心，他只要有雪就行，他一天都不回去。以后你都盖上这种楼，连自己家的院子都没有，你说这小孩玩雪，去哪玩？”他一边说着，一边用牙签不停地扎他面前的苹果。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为家乡感到失落的不止宋佳一个人。我住的农家院老板娘陈婶，翻着去年拍的照片对我感慨：一座座小楼在空地上盖起来，房子四周的树被砍掉了不少，门前看不到树上的‘雪挂’了，就连树桩和房顶上的积雪因为没有树木挡风也变得不及去年厚了。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“也难怪早先来的那些人不愿意来了。”陈婶口中“早先来的人”，指的是最开始来这里采风的摄影师。上世纪80年代，摄影师王福春在双峰林场拍下的雪景照片在1996年入围了上海国际影展。他为那张照片取名“雪乡”，从此双峰林场才有了这个更响亮的名号。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王福春最初拍雪乡的时候，这个深山里的村庄只有一盏红灯笼。他绕着各个角度拍了又拍。去年，他受邀来雪乡拍纪录片，说：“现在家家户户门前都是通亮的彩灯，夜景太漂亮了，却没有了纯净的味道。”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“十几年前，你有20万，能把整个二浪河买下来，那时候房子几百块钱一个（套）。现在20万，一个都买不下来。”宋佳这样对我说。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2003年禁止采伐之后，大部分林场职工都没了收入来源，大量工人被裁，再加上山里交通、医疗、教育都不方便，整个林区人口开始严重流失。宋佳记得，原来二浪河林场有300多户人家，后来人口普查的时候只剩70多户，而且许多人家只剩一个老人。如果不是建成了景区，让当地人得以回乡从事旅游服务业，现在许多林场人仍然四散在各处。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宋佳说，他回来做旅游，就是怀念小时候那股热乎劲儿——父母上山伐木，带着饭盒和馒头，到了中午在山上引火烤馒头，一天都不回来。留在家里的孩子就和左邻右舍没出工的人家一起吃饭，连招呼都不用打，到了饭点就有人来叫孩子过去吃。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刚和妻子认识那会儿，他总是说，他家叫二浪河，在一个山沟里，特别美，连手机信号都没有，以后带她去看看。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他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，以为左邻右舍能再聚起来一起热乎着，却发现有的老人不在了，许多人早早卖了房子再也没机会回来。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乡土终于有了发展的机会，有了投资，开始变得商业化，失去原来的面貌，这无可厚非，甚至是幸运的。只不过听上去，你很难不为宋佳这样的人感到一些伤感。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直到我见到他的朋友孙恒的时候，这种伤感减少了一点。孙恒十几年前被查出来患上一种肌肉疾病，类似渐冻人一样四肢会越来越没有力气，只不过病情发展的速度比渐冻症慢。他在二浪河经营着自己的家庭旅馆，一年能赚两三万块，在当地不算多，但他说他挺知足。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宋佳看过各家的房子，孙恒家的洗手间是他见过收拾得最干净的，龙头上连一点水滴印子都没有。孙恒说，自家没有资金把房子盖得更大更好，就得更努力地在别处比别人做得好。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孙恒的炕上，趴着整个二浪河唯一一只猫。二浪河人只养狗，那是他几年前收养的一只流浪猫。我们聊天的过程里，那只猫睡了一觉又醒了，站起来伸了伸身子。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雪乡宰客的新闻过去两个月了。时不时有游客包车去永安林场看看，那是赵家大院的所在地。刚出事儿那会儿，赵家大院把牌子换成“威虎寨”经营过几天，又被暗访的记者曝光后，被停业整顿。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元旦以后，雪乡的客流量直线下降，原本春节都订满的客房遭遇了大量退单。当地的老板和员工都觉得愁：1月份本来是最挣钱的时候，结果每天开门就是在损耗人工和租金。“都是赵家大院那个事儿整的，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。”SjH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许多景区都经历过混乱和走向规范的过程。你很难说，雪乡在舆论上引起的风波，是因为许多在旅游景区有过被宰经历的人投射了自己的情绪，还是因为它满足了大众对东北蛮荒之地的想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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