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圳著名城中村拆除重建 白石洲“旧改航母”能否顺利靠岸(2)

　　“拮据但并不干瘪的生活”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随着旧改翻搅起来的，还有很多人无法安放的“深圳梦”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甸甸巴士话剧团团长陈祁充是地道的深圳本地人，6岁以前都住在城中村。在他的童年记忆里，城中村来来去去的都是租客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2015年，陈祁充主演了话剧《白石洲》，该剧源于编剧杨隽夫在白石洲的生活经历。剧中有包租婆、洗头妹、潮汕老板等各色人等，笑中带泪的剧情让它在前两轮演出都获得了超九成上座率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“白石洲代表着深圳成百上千大大小小的城中村，是带有地标性意义的符号。”陈祁充如此总结，“城中村给了很多想来闯一闯的年轻人梦想起航的一片净土，有这么一个地方能租得起房、吃得起饭，给自己三五年时间去攒钱、买房、搬出去。”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今年7月，陈祁充听说了白石洲即将拆迁的消息，觉得惋惜又无奈。“宗祠、围屋这些文化符号会随着城市发展被一点点渗透和取代，作为戏剧人，我们的缅怀方式就是创作一些作品留给这个城市。”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9月26~28日，话剧《白石洲》将在深圳重演。新版的一个重要变化是，开头增加了一个情节：白石洲即将淹没，所有人尽快撤离，创作者以此暗示拆迁重建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歌手陈楚生在出名之前，也曾经在这里住过，用700块钱租住15平方米的单间。对于文艺青年而言，这里既是蛰伏的乐土，又是创作的沃土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旅居深圳的行为艺术家坚果兄弟是一个留长发的湖北男人，他从2011年开始自由艺术创作。今年6月30日，坚果兄弟听说了白石洲拆迁的消息。他用三四天时间构思了十来个想法，最终选定“深圳娃娃”。他走进白石洲上百个学生家庭，让孩子们举着写有“白石洲拆”“我不想失学”字样的玩偶拍照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之后，他租用了一台大型挖掘机，在深圳边界的一块空地上抓起从白石洲收集来的玩偶扔进河沟里，喻示外来儿童被深圳抛弃。在网络上，这一视频和“白石洲4000儿童即将无学可上”的话题迅速传播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但是沙河街道有关负责人表示，这是明显的误导公众，公立校并没有孩子因为搬迁而失学，坚果兄弟也因此被派出所约谈。之后他暂时离开深圳，想到北京找场地做一场展览，但是无人承接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坚果兄弟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表示，他的愿望是帮助家长实现诉求，即分期拆迁、就近上学、留在深圳。他同时希望政府能以白石洲为案例，开始重视租户权益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2018年，二手玫瑰乐队主唱梁龙受邀在独立电影《回南天》中出演男二号。该片有一半取景在白石洲，住在那里的一个月让梁龙第一次体验了深圳的城中村文化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“那是一个特别不一样的地方。它离欢乐谷、世界之窗很近，就像在三分钟之内一转弯完成一次穿越，给人一种很复杂的情感。”梁龙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，“白石洲给我的最大感受是共存，在辉煌的旁边有一种拮据但并不干瘪的生活。”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梁龙不愿去旁边的大厦里吃饭，他更喜欢白石洲便宜又好吃的美食。剧组住的宾馆条件很差，晚上闹耗子，可是他慢慢也习惯了这种生活，临走的时候甚至还有些留恋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拍戏的间隙梁龙写了两三首歌，其中一首叫《白石洲梦》。“深南大道旁，数也数不清的辉煌，但你是否路过一个叫做城中村的地方？眼望着世界的窗，欢乐城谷的方向，就在一旁握手喊楼着白石洲的梦想……”他在歌里这样唱道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谁的白石洲？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对一些研究者来说，白石洲的去留，也承载了很多城市的命题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“握手302”是马立安在白石洲创立的一个艺术项目，位于上白石村二坊一个握手楼的三层。工作室的logo是半开的门里伸出一只卡通的大手，很有亲和力的美式幽默。楼下就是一家廉价鞋店，很接地气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美国人马立安（Mary Ann O’Donnell）是人类学博士，同时也是独立艺术家、策展人。自1995年起，马立安开始在深圳开展人类学研究。板寸、流利的中文、谙熟深圳的人文历史，在这里人们亲切地称她“老马”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2013年，马立安花800元租下了这个12。5平方米的房间，开启了一系列有趣的艺术探索。“一开始是有点骄傲，总想着我们能为白石洲做点什么。到第二年就发现，我们并没有为白石洲做什么，全是白石洲在给予我们。”马立安笑着回忆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“白石洲的外壳是骗人的。进入白石洲之前很容易有误会，以为这里都是低文化、低收入的打工者。其实这里的阶层是最复杂的，既有刚刚毕业闯荡深圳的大学生，也有很多创业的小老板，还有希望孩子在深圳受教育的外来家庭。”马立安说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思路转变之后，“握手302”敞开大门，从吸引别人来看变成大家一起参与。六年里，他们做了很多品牌活动。比如“白石笔记”，邀请不同行业的人文艺术工作者在白石洲居住一周，在各自擅长的领域找灵感，做出个人化的表达。再比如“纸鹤茶会”“单身饭”等定期沙龙，吸引着这个城市里形形色色的人走进白石洲、走进302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今年7月初，“握手302”也收到了房东贴出的清租通知。“F生是真正的本地‘深圳人’，身材魁梧高大，倒像是北方人的体型，说话嗓门很大，但也没什么恶意，赤膊+短裤+人字拖+自行车是他出场的标配”，他们在一篇公众号文章里如此描绘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8月19日，“握手302”搬离了白石洲，此时距离他们搬进来正好六年。没过多久，他们又在福田区的下沙地铁站附近找到了新的落脚点，并在8月31日开始了新的沙龙活动。依旧是城中村，依旧是握手楼，只是门牌号从302变成了804。马立安对城市的观察和思考还在继续，她想探讨的核心问题是：城市是什么？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对于生长在新泽西郊区的马立安来说，纽约的曼哈顿是童年记忆里的城市。在曼哈顿，下东城（Lower East Side）是移民和多元文化的交汇地，中国人、拉丁人、犹太人生活在一起。这里既有灰暗的砾石小巷与蜂巢般拥挤的住宅，也有高档公寓和潮流精品店。“在深圳最像曼哈顿的是白石洲。店面特别窄、人特别杂，东西有贵的有便宜的。包容的街道文化，能听到很多不一样的语言。”马立安说。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马立安认为，城市应该由最多的人分享最多的资源，过去的白石洲恰恰是这样一个空间。“白石洲包含很多的梦想、可能性，它的位置好，开业、就学的机会都很丰富，这些资源都可以分享给落脚在这个空间的人。”YSn鄂东网|www.xianzhaiwang.cn

　　相反，她很反感以Shopping Mall为代表的“城市替代物”，高大上的Shopping Mall或许符合很多人对城市的定义，但她认为那恰恰是把有钱人和没钱人区隔开的产物。她指着身处的咖啡馆说：“我们不再分享这个空间，我们是在租这把椅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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