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川一村委会举债17年无力偿还 老支书背井离乡躲债

农村新报讯 记者樊涛 徐思弘

“三提五统”任务重，村借民款完公粮

“杨林沟村委会是一级村组织，我手里拿的是白纸黑字盖了公章的借条，怎么就借钱不还呢？”前几日，汉川市杨林沟镇沟南村5组农民，60岁刘昌顺来到农村新报编辑部大吐苦水。

话题要回到17年前。1999年，为了完成上头下达的“三提五统”任务，时任村支书的王洪海和村主任刘尚清抠破了头皮。不得已，村干部们按惯例向农民借款。

刘昌顺告诉记者，当时王洪海等人找自己借款，承诺“三提五统”收起来后就还给他，期限是半年。刘昌顺便将存入杨林沟镇经管站基金会的49800元取出来，借给了沟南村委会完成“三提五统”任务。村里出具了欠条。

记者在出借人刘昌顺出具的三张 “汉川市整顿农村民间借款换据凭证”上看到，开据时间统一为2000年8月19日，盖着“汉川市杨林沟镇沟南村委会”的公章。三张票据的借款金额分别为3000元、26000元、20800元，总计借款为49800元。

村债无人理，老支书背井离乡十多年

欠债还钱，天经地义，何况是借钱给一级组织？刘昌顺本以为借钱给村委会十拿九稳，不会坏账，没想到就还真出了问题。

刘昌顺表示，2009年，因为子女婚嫁需要用钱，自己多次上门与王洪海、刘尚清沟通，但对方表示，当时“三提五统”收上来后全部被镇里收走了，何况这是村委会的债务，自己不应负责也无力负责。

“冤有头债有主，当初是你们借的钱，现在就该你们还！”听说了哥哥的遭遇，刘昌顺同族的几个弟弟愤怒不已，多次采取极端方式讨债。如此一来，王洪海成为了直接受害者。

3月1日，农村新报记者打电话给61岁的老支书王洪海，他正躲避在外打工的儿子处。

王洪海告诉记者，2000年，为了完成上级公粮税费，从村民手中以高利贷的形式筹措资金，所筹钱款均已上缴。如今虽然自己已经不是支书，但好几笔村债都算到自己头上。

农村讨债的方式粗暴而直接。“债主上门向我讨债，不是骂人，就是动手打人！”这些年被追账的遭遇，对于王洪海来说无异于梦魇。

“白天吃饭、晚上睡觉都不安逸，没有一个春节敢回家。落了一身病，长期吃中药。”老王告诉记者，自己多次找杨林沟镇政府反映，要求镇领导帮助解决问题，但镇里、市里都在 “踢皮球”，有干部声称“这是共性问题，解决不了。”

王洪海说，去年底他回了趟村里，马上就有几个债主找上门来要拳脚相向，并扬言今后还要来，还要将王家的老宅也一并做押。

债务至今未了，今年春节，王洪海依然在外漂泊，有家不能回。

村民催债锁了村委大门

这笔旧债，镇村两级都认账。记者了解到，王洪海曾为此多次上访，2009年3月，他还向省领导写信反映。当时，孝感市、汉川市、杨林沟镇三级政府信访办网上回复，并且确认了“情况基本属实”。

沟南村现任村支书刘昌明告诉记者：当时，根据杨林沟镇信访办提出的解决办法是“锁定债务”。目前，村里已将此49800元借款作为村级债务上账，作为村级借款，而不属于王洪海个人借款。

杨林沟镇委副书记、驻沟南村干部肖银国告诉记者：当时处理此事时，镇里要求沟南村党支部、村委会在有收益时，优先偿还此项借款；要求沟南村党支部、村委会负责做好债主的工作。

“那都是空头支票，到现在都只还了我1000元！”债主刘昌顺告诉记者，2015年1月，他为了讨债将村委会办公室锁住，村委会向镇政府反映后才还了1000元，剩下的钱仍遥遥无期。

讨债一直未果，债务悬而未决，矛盾在去年12月22日再次激发。

刘昌顺告诉记者，当天上午，自己再度上门讨债，并将村委会办公室锁上。而当天，村委会要开会民主评议贫困户，便将“铁将军”给砸了。

知情人告诉记者，当天，刘昌顺与多名在场的镇村干部发生激烈口角，刘昌顺情绪失控，爆了粗口，现场有干部准备报警。刘昌顺的胞弟刘昌平情绪失控，现场人员多次劝慰方止。

“17年不还债，还有天理吗？”刘昌顺表示，讨不到债绝不甘休。

而记者了解到，沟南村刘昌顺们的债务，仍是让各方头疼的一个烫手山芋。据了解，1990年代末，杨林沟镇的多个村均有数额不等的债务，多的几十万。每到年底，债主讨债事件多发。

省经管局支招

汉川农民的遭遇在全省很有代表性。对这些村级借贷上交形成的债务，该怎么办呢？昨日，记者专门采访了省农业厅经管局局长张清林。

他表示，税费改革之前，村级债务的形成原因比较复杂。当时，不少村委会为完成上级的公粮水费上交任务，找村民借钱的现象具有一定的普遍性，为了借得到钱，不少村级组织还不惜承诺给村民高利贷。在我国进行农业税费改革时，要求对这些村级债务全部锁定，等到村集体有经济实力后偿还给村民。

张清林说，“国家要求通过发展集体经济化解村级债务。在税费改革之后，随着各地村级集体经济壮大，这些债务也逐步消除。”

对汉川这起村民与村集体的债务纠纷，他表示，首先要经过具体调查，如果时任村干部出面从农民手中借的钱，确实用于集体开支和完成任务，无论村委会干部经历多少任，都应该认账、优先偿还老百姓的债务，但是对高额利息不给予支持。其次，村民在讨要债务时不得采取违法犯罪的手段，还是要平和具体地协商解决办法。

“如果村集体有机动地、四荒地、水面等经济收入来源，应优先考虑偿还老百姓的欠款。”张清林说。

记者手记

一份村债拖了17年，这让刘昌顺和王洪海们都成为苦恼者。

农民赚钱不易，5万元不是小数字，利益受损自然要讨个说法，逼于无奈的刘昌顺甚至采取了锁村委会大门这样的极端方式。而当年的老支书王洪海被债主辱骂和殴打，十多年有家不能回，同样深受其害。因为种种原因，这样的现象绝不是沟南村、杨林沟镇乃至汉川、孝感所独有。

即便说是历史遗留问题，缺乏政策依据，难以尽快解决，也不能久拖不决。地方政府和有关部门理当重视民瘼，有义务化解矛盾。既需做好债主的心理疏导工作，避免极端讨债事件的发生，也要保护好事件相关人的人身安全和相关权益。

当然把经济发展上去把钱还了，才是正道。